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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十二章一語成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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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就聽著,沒進去,靜靜看著梁九躺在床上,好多天了,他身上還插著好多管子,包紮著好多的繃帶,聽醫生說,他這個情況,等完全好了,身上也不會如從前那麽自如。

我咬著足嘴唇搖著頭,說不出的糾結和怨憤,似乎是剛剛從噩夢中驚醒過來,腦子裏亂得很,身體走路都會失去平衡。

等曾旭出來的,沒人的地方,我問他,“其實你早就知道拆遷的是水塘村?”

這是我猜的,沒有真憑實據,想不到曾旭竟然點頭了,“是知道,能怎麽樣?”

能怎麽樣,開什麽玩笑,“你告訴他們……”對了,想起來了,曾旭父母也把大把大把的錢拿去蓋房子,等著拆遷,“你的嘴真嚴實,你連你爸媽都不告訴。”

“沒辦法,沒人想這樣,這就是殘忍,也是真實,如果你真有那麽多閑心,就多主意留心身邊的人和事,其實我們生活的空間就是殘忍的。”

“如果是你,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,也對,你是個從不考慮別人感受多人。對於這個,我早就深有體會了,小九還不清楚,我不會告訴他的,給他個好的憧憬吧。”

“真這樣,那還得多謝謝你,替小九謝謝你。”

“一個是你父母,一個是小九,你真能忍心見他們把自己的錢往火裏燒!”

“一將名成萬骨骷,說了,這就是社會殘忍的寫真,也是最真實的,你缺少的就是對這種真實接受和包容,越是殘忍的,越能把一個人送上成功的天堂。”

他把一面很小的鏡子拋在我身上,“接住它,對著照照自己,其實人人都是一個樣子的,區別在外貿的樣子,心裏都是紅色的,泛著黑的紅。”

他的手裏捏著個U盤,握著很緊,目光在這上面來回的縈繞。

我問他,“想說什麽,是在說我,挖苦我,數落一番,不錯,我們是一樣的人,夢姐眼瞎,養條白眼狼,沒辦法的,目前只能這樣,最好的辦法。”

他很認真的,似乎不是挖苦,“我從不會數落別人,恰恰相反,這是你最好的選擇,也是整件事最好的策略,毀掉夢姐,成全何三亮,漂亮。如果今天就毀掉何三亮父子,何三亮和他的秘密,也將一起毀掉,你永遠也休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,不是嘛?”

我們似乎不是在聊,是在試探彼此究竟知道多少,“你不想知道,除非,你已經知道了,還是,你不感興趣,不會的。”

他把U盤舉起來,距離完蛋鼻子有二十厘米左右,“盯著它看。”

我看著,這U盤似乎很重,超過一個人身體的重量,權衡了許久,卻沒有半點猶豫。

他捏著U盤問,“這裏的東西,絕不是三兩天就能弄到的,你收集夢姐的事,已經有些日子了,你可以不承認,繼續否則,其實我挺希望你嘴硬,這樣的董雨淳才更有資格是我的合作人。”

他的話,還有他的思維都在跳躍著,他又問我,“告訴我,從哪天開始的?”

他這樣說,其實他並不需要我回答的,問完了,掉頭走開,走進小九的病房裏。

是啊,從哪天開始的,真的說不清楚了,也許是從那天,小丁目光兇狠的對我說:你遲早會毀掉夢姐。

也許是從那天,小丁暗示我,是黃貴睡了於鳳,這背後的陰謀人就是夢姐,去呀,你去找夢姐報仇。

也許是從那天,夢姐那董歡的安危逼著我,要給跟家裏徹底決裂,她要把變成個冷酷的怪物,可是我跟那個家真的沒有感情,我也知道,夢姐這樣都是為我好。

算了,想不明白的,董雨淳已經是冷酷無情的了,這才是關鍵。

我也跟著進病房,曾旭陪著小九聊從前的事,他讓小九安心養病,等病好了,要送他去玩,什麽地方都行。

我沒繼續往裏走,就在門口聽著,曾旭的手按在小九的那只沒有針管的手背上,樣子是很用力,“從前你總叫我哥,為什麽不叫了?”

小九大概是藥物用多了,身體神經多少麻痹點,他沒多少表情,“唉,我這個命,不配唄。”

曾旭問他:“你對我有意見?”

小九搖頭。

曾旭說:“是這樣的,人,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,無論他是誰,有多少錢,有多少權力,都如此,你還記得小時候,你說過,無論長大變成什麽樣,都是最好的兄弟。”

這次小九點頭,又補充了句,“小時候的事,不用當真的。”

曾旭沒被小九的話打斷,繼續他自己的話說,“所有啊,兄弟遇到麻煩,當哥的肯定會替你出這口氣,你放心……”他咽口唾液,沒繼續往下說,明顯是換了個話題,“醫生說你沒多大事,幾個月就會好的。”

這個時候我才進來,拉著凳子坐在床邊。

突然間意識到個非常尷尬的事,不知道說什麽了,感覺說什麽都不對,小時候什麽都可以聊的三個人,竟然也能相對無言。

我搓搓手,想說到外邊買點東西過來,這會門開了,進來的是小九的親媽。

小九的親媽行李,曾旭叫他阿姨,我叫她嬸。

她一定是從另一個病房過來的,哎,這家人也真夠倒黴的,跟當年的董家有個一拼。

她進來,我就更不知所措了,也不知道怎麽的,小時候有那麽多人討厭我,這其中也包括她,她從小就不待見我。

我站起來,聳聳肩打算走開。

想不到她一時沒控制住,眼睛紅了,於是我就沒有了走開的勇氣。

她疲憊的坐下,可能是忘記了對我不待見,當著我和曾旭的面,一個勁的牢騷,她還特意說起我了,說起董家了,說起董蔔和周梅的事,還說董家是時來運轉,當年是軟柿子,讓人欺負的命,這才幾年光景,就大不一樣了……

絮絮叨叨的說許多,我聽的耳根子癢癢的,其實農村婦女,也許就是水塘村和弓水村的特點,這裏的女人都喜歡嘮叨,尤其是傷心和悲觀的時候,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。

我天生就不是個會勸人的主,不知道說什麽,就曾旭陪她聊,曾旭這老小子真的快成精了,見什麽人說什麽話,能把絮絮叨叨的她聊得臉上有了光澤。

小九沒開口,就聽著,等我們就要走的時候,小九突然問了句,“媽,爸呢,他怎麽了,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?”

小九也不是弱智,怎麽也能察覺點什麽。

我還以為曾旭會施展他口吐蓮花的本事,編套漂亮的語言來安慰小九。

也不知道曾旭是怎麽想的,他的選擇是,推我出病房,他自己也出來了,只說了兩個喪氣的字: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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